鹈鹕國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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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作向】槲寄生(Haytham×Holden友情向)

※不是cp!不是cp!不是cp!
※这篇重写了三遍超级难产(一口血)
※结尾处有几句话引自遗弃小说原文
※拙劣的文笔表达不出霍顿这个角色的虐
※虽然标题是槲寄生但不是接吻梗啊x
只是实在不会取标题了(胡说什么实话)





1757年12月24日

       “抱歉。”姜色短发的男人侧身,微微颔首行礼,用不那么标准的法语向被他不小心撞到的女士致歉。妇人也回以礼节性的微笑,表示谅解后两人擦身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的气温虽低,但阳光很明艳,是接连几日大雪后难得的晴天。偶有鸟群盘旋上空,河岸边错杂的房子晞曜于日光中,窗户折射着零零碎碎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货船往来穿梭于河道中,多数都是驶向巴黎码头或者从那航行而来,一些定锚的船只鳞次栉比地停泊在塞纳河畔,船上仅剩下寥寥几个水手在闲谈。临近圣诞,街上都热闹得很,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,船员们自然没有心思再待在船上。靠岸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在酒馆里大快朵颐,平日里可没有这么新鲜的肉吃,水手们三五结群地就着麦芽酒畅聊,偶尔也会对路过的女人使着下流的眼色。

        特鲁瓦不如巴黎那般繁华,但节日气氛也很浓重。两个孩子打闹追逐着从男人身边跑过,还蹭到了他长装的衣摆,年轻而充满活力。 

       霍顿一大早就出门了,准备节日要用的东西,甜酒、火腿、蛋糕,肉桂粉,做百果馅饼的材料,还有圣诞节不可或缺的火鸡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然,他也没忘记去取药物和新的绷带。   
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回到庄园后,霍顿第一时间上楼查看海尔森的状况,他高烧未退,还在昏睡着。珍妮小姐在霍顿离开的时候,负责照看病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壁炉里的木爿发出被燃烧的噼啪声响,刚从屋外呼啸寒风中走进来的霍顿身体很快就暖和起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先生吃过早饭了吗?”怕打扰到需要休息的海尔森,他压低了声音问。

        珍妮合起膝上的书,转头回答他,“你走后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睁眼,不过我想应该快醒了。”霍顿点头,将药品放置在桌面上,“之后事就让我来吧,珍妮小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霍顿,”珍妮轻叹,“你也太把自己当仆人看了。”珍妮的态度不像海尔森刚受伤时那般冷漠,她对霍顿怀有感激,甚至是歉疚,但她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。

        霍顿没有回应她,埋头整理着桌面。这是他的职责,除了让海尔森尽快痊愈,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些什么期盼。

        见他没有出声,珍妮又搭话,“你跟随我弟弟多久了?”离别多年后再次重逢,她现在已经可以坦然地直呼海尔森的名字,称他为弟弟,而不是自大狂之类的绰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仔细回想着,自己确实没有好好算过这个时间。霍顿细数起他跟先生去过的各种地方,尼德兰共和国、科西嘉岛、波士顿、大马士革、还有脚下法国奥布省的特鲁瓦。“大概五年,或者是六年,我记不太清了。”他说。“我们要在房子里摆圣诞树吗?珍妮小姐。”他征询着珍妮的意见,转移了话题。

        常青树本该是早就弄好的东西,但寒冷的天气加上重伤,海尔森频繁的感染发烧让他们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好好准备。珍妮将视线下移,盯着地板的缝隙,“我想不必了,怪麻烦的。”她说。珍妮没什么心思装饰这房子,她不喜欢这庄园,因为她恨伯奇。等海尔森痊愈之后她一定会马上离开这儿,她一点都不想再在这待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座庄园宏伟而不失细节,但庭院的草坪都因疏于打理而杂乱无章,地上的积雪也只是敷衍地清出一条走道罢了,在热闹的圣诞前夕反而显得十分孤寂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,确实是有够冷清的。没有园丁,没有厨子,有什么活都是霍顿一手包办,这些日子以来,医生是唯一的访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好不容易能一起过圣诞,珍妮,”一旁的海尔森不知什么时候醒了,用沙哑的声音插话道,“可以的话还是摆上吧,这才像个家的样子。”他看向珍妮,抬手给自己额上冰凉的法兰绒翻了个面。窗旁挂着槲寄生花环,圣诞蜡烛也点上了,但少了圣诞树还是觉得不完整。

        珍妮拎着裙子起身,下意识地抚了抚上面的褶皱,她不算年轻了,容颜也不及从前,但时光沉淀的苦难赋予她别样的特质。“随你的主意吧,”她把书页捧在怀里,“比起这庄园,我更宁愿把安妮女王广场那房子称之为‘家’。”她依旧不会与弟弟表现得亲昵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麻烦你了,霍顿。”海尔森说,毫无血色的面容可见他的虚弱。霍顿应允,默契地上前扶着海尔森坐起来,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,海尔森就感到十分费力了。他尽可能地使动作幅度小些,但还是扯到了伤口,疼痛促使他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    珍妮暼了一眼海尔森这副孱弱的样子,离开了房间。这一幕要放在二十多年前,她肯定会在心里边暗讽他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吵到你了吗,先生。”霍顿往海尔森身下塞了个枕头,好让他舒服些。

        海尔森苦笑着,“我最不缺的就是睡眠了,霍顿。”相较起昨晚,身体的温度还是有所下降。他仍感觉有些晕眩,不过早就习以为常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先生你打算是现在,还是早餐后再换绷带呢?”霍顿问着。老实说现在都将近中午了,说是早餐也有些牵强,不过自受伤以后,海尔森的作息一直很混乱,在白天入睡,或是在深夜失眠,都是常有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海尔森没什么食欲,他接过霍顿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,“现在吧,反正我不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固执地选了这个临近街道的房间,虽然霍顿劝阻过他嘈杂的环境会影响睡眠,但海尔森无法忍受窗外只能看到破落的庭院,听着吆喝声和马蹄声也不失为一种乐趣。

        从窗户能感受到今天天气不错——夸张点说这是海尔森感知外界的唯一方式了。他早就看厌了窗外固定的景色,但近几天的风景有些不同,街边的悬铃木装饰着彩带,枝头上几只棕头鸦雀好奇地衔起彩带玩。这提醒他已经到年末了,距离雷金纳德的死和卢西奥的复仇,已经过去差不多两个月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霍顿重复着这个每天都要进行的任务,帮海尔森擦拭身体,然后更换绷带,有必要的话还要换掉他身下垫着的亚麻。他解下带着脓液和发黑血污的旧绷带,伤处在眼前展露无遗,狰狞的伤口真切地告诉他这一剑捅得有多深。海尔森闭上眼睛,不愿去看腹间那触目惊心的画面。

        霍顿动作娴熟地扎好绷带,曾在军队里服役的自己对这种事并不陌生,随着部队行军打仗多年的他见过各种伤口,照顾伤者也算颇有经验。

        海尔森还是没法习惯,任由别人为自己换药和绷带的举动让他感到难堪,就像个不能自理的废人一样。但他知道,这远不及霍顿被阉割所遭受的毁灭。在动作的间隙里他抬眼打量着霍顿,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迟缓,表情给人的感觉也有些阴郁,海尔森猜不到他在想什么,霍顿最近愈发地寡言了——而他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开点窗吧,霍顿,”换好绷带后,海尔森捏了捏自己的眉头说,“屋子里太闷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先生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都习惯发烧了,没问题的,”海尔森无奈地说,“我确实还没完全痊愈,但总不至于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提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霍顿只好妥协,把紧闭的窗户稍稍推开。冷冽清新的空气灌进来,壁炉里的火猛地摇曳了一下。海尔森贪婪地做了个深呼吸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远处的教堂传来唱诗班赞美歌的乐章,但也许街上孩子们的欢笑声要更喧闹些。

        海尔森很久没有试过如此长时间地待在室内了,他不愿承认,但他确实还无法下床。有时他在清醒与昏迷之间甚至恍然觉得自己躺在安妮女王广场的家——当然,是被大火烧毁前的那幢。每次陷入这样的回忆时海尔森就会嘲讽自己,如果他真的还在那里,如果父亲尚未死去,那么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名刺客,做些“男性继承人”该做的事,而不是走上圣殿骑士的道路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目光停留在桌子上放着的伯奇的律戒,试问自己是否对此后悔,没有答案,他也不太愿意去想。雷金纳德毁了他的童年,而他间接地让卢西奥母子失去了几年的自由,这一剑公平得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。不过他没有被卢西奥杀死,海尔森知道,如果还有机会,那孩子肯定会再补上一刀。他完全能理解这种恨意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霍顿端来了早饭便又忙活去了。早餐是玉米片,熏肉和蛋,海尔森吃得很慢,他几乎无事可做,进食也成为了消磨时间的好方法。一只猫从窗台跳进来,踱步到壁炉前趴着取暖,海尔森用玉米片把它吸引过来,抚弄着它柔顺的毛发。它湿漉漉的鼻子蹭着自己的手,手心里怪痒的,小猫不一会便在长毛绒面的被子上打起了盹。

        海尔森动作轻柔地放好装着食物的托盘,观察着猫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,看了一会后他也感觉困顿了。这不奇怪,他时常睡上好久,然而还是精神萎靡,更何况还在发烧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眯起眼睛小憩,然而却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再次醒来的时候,天色彻底暗了下来,猫也早已不知所踪。海尔森摸了摸额头,烧已经退了,他精神不错。教堂里唱诗班的歌声持续回荡在城市里,子夜时分还会有弥撒活动。他听到敲钟的声音,估摸着已经是晚餐时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叩门声响起,不出所料是霍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醒了,先生。”霍顿端着温热的蛋奶酒,为了制作它自己还特地跑了趟牧场买来新鲜的牛奶,“我把圣诞树弄好了。”他难得露出一个浅笑,像是等着被夸奖的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海尔森看向角落的圣诞树,装饰得不错,但是有点小。他想起幼时过的圣诞,家里的圣诞树可比这要大得多——肯威家的圣诞树当然是最大的啦,他想起女仆们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太大的搬不进房间里来,又很难找到适中的,让你失望了,先生。”霍顿解释着,把蛋奶酒递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,很温馨,霍顿。”海尔森捧着杯子,蛋奶酒的香气充斥着整个房间,“我很多年没有过过像样的圣诞节了,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霍顿似乎有些高兴,“这是我应该做的,先生。”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又补充道,“不过看来我们得在这吃晚饭了,房间里的圣诞晚宴也太不像话了,真抱歉。”他抓了抓自己粗斜纹布的衣角,为难地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为我做得够多了,霍顿。”海尔森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让我再为你多做点事吧,先生。”霍顿垂着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近乎卑屈的话语让海尔森说不出来的难受。他拒绝不了霍顿执意要为他做的一切,只好试着依赖这个非要跟随他的男人,而索取得越多就越是内疚——如果没有让他跟自己一起去救珍妮的话,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,复杂的情感哽在喉咙里,他却失去了遣词造句的能力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他请求给他纸笔,“我想给你写张贺卡,霍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霍顿照做了。海尔森把蛋奶酒暂且放到一边,把卡片垫在厚厚的本子上,久未握笔的手感觉写字都有点生疏了,他把笔从左手换到右手,又换回去,反复几次后才在卡片上留下他的字迹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给詹姆斯·霍顿:你是我的挚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海尔森还想写些什么,但他一句祝福都下不了笔,他不知道霍顿有些什么愿望,他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他。

         霍顿小心地接过着卡片,仿佛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,“我会裱起来,先生!”察觉到海尔森有些不好意思,他又打趣着说,“我在开玩笑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了,我的弟弟,”珍妮出现在在门边,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晚宴?”她双手交叠在胸前,嘴角缱绻着难能一见的笑意,“你还想念一遍《圣经》做些祷告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在等煮熟的火鸡自己上楼。”海尔森幽默地回应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三人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把缺失的东西弥补回来了,但至少此刻他们还能在平安夜里吃个晚餐。这就够了。








1758年1月28日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快走啊,先生!我来顶住他们,然后就追上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别傻了霍顿,你顶不住的,他们会宰了你!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原谅我,先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海尔森把霍顿留下的纸条紧攥在手里,直到骨节发白。无需前去确认尸体,珍妮的尖叫传来前他就猜到霍顿已经自杀了,因为自己醒来时发现被子没有掖好,而霍顿一定不会让他着凉。霍顿的字迹他太熟悉了,然而字里行间的语气却不再是从前的口吻。海尔森不敢说出什么感同身受的话来,他没经历过阉割的痛苦,他只是看着霍顿从崩溃走向麻木,然后再度绝望而已,这期间的悲恸自己无法体会万分之一。海尔森感到乏力,说是羞赧也好,说是罪愆也罢,结果已无法挽回。

        纸上只有一句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先生,一个阉人不配称之为你的挚友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FIN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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